/*主沙加,有梅米描写,路米暗示*/
/*改编自原作创世日舞台剧,玻璃渣预警*/
报幕之后,路西法在台下望着加百列饰演的圣女,思绪忽然有些乱。
没来由的想起几年前阿撒兹勒来光耀殿找他。
“什么事?”
“殿下,沙利叶和她……断了。”声音压得很低,似乎如此这般,出口的话便不是真的。
路西法记得自己当时手一顿,手中的羽毛笔在文件上留下一点墨渍。
后来他问过沙利叶,为何不曾想过两全。
似乎还带了些少年气的面孔上浮出苦笑:“殿下,我没那么贪心。”
再后来轮到他自己回答了。“理想和我,你选哪个?”
他也确如当年所想:“没有选择,两个都要。”
原来这是贪心吗?
心口传来的疼痛近乎分筋裂骨,强迫他回神,恰巧看到伊撒尔从舞台跌落。
他骤然起身,梅丹佐却先他一步接住了伊撒尔。
少年神色恍惚,发了高烧一般,却依旧记挂着那笑话一般的舞台剧:“演,演戏……”
梅丹佐焦急地低斥:“你在说什么胡话?你这样怎么还能演?我送你回去。”
伊撒尔拼了全力挣扎:“不行,要演,大家排了这么久,不能……”
路西法终于看不下去了,快步上前:“我来代他演。”
他披了戏服,强装着镇定一目十行地浏览剧本,心下却一团乱麻。一页页翻过去,台词却只有两句入了眼。
也罢,他要演的,本就不是那剧本里的撒旦。
“加百列殿下,原定饰演撒旦的米迦勒突然身体不适,撒旦一角的演员由路西法殿下代替。”犹非勒匆匆赶到后台,低声通知正准备上场的加百列。
她点头:“我知道了,你去吧。”
天国副君博闻强识世人皆知,总归不会出什么大乱子。
于是她按剧本上场,坐在溪边,手指浸入流水。听到身后有人走来时,台下唏嘘一片。拉斐尔站起来稳定场面,结果适得其反。
光束打下,全场倏然静寂。
加百列停下手中动作,抬头,再缓缓回头。
从她的角度只能看到混沌一片中的人影,颀长挺拔,却不像是路西法。
她赤足踏入溪中,见那人抱臂而立,道:“上帝造人是很不负责任的。他给了你一颗心,让你去感受,却不让你去拥有。真正的伤害是出现在灵魂深处,你们将变成最残缺的人。”
是啊,谁说不是呢?她这般想着,却只能按着剧本断然否认:“不!上帝是仁慈的!他可以给我们一切,他是万能的!”
烟雾逐渐弥散,那人淡然一笑:“那……万能的上帝为什么不杀了我这个魔鬼?”
加百列怔住,却并非因为这一句不是台词。
及肩的长发变成了深栗色,双瞳却依旧是诡异的明金。分明是一袭黑衣,却依旧干净得纤尘不染,竟像个不涉世事的少年。
——沙利叶?!
她惊疑不定地扫了一眼台下,所有人面色如常。
可拉斐尔不是刚刚说过代替米迦勒饰演撒旦的是路西法吗?
他不动声色地念着台词:“因为你们都爱慕虚荣,所以我爱你们。所以你们终将和我在一起,将在地心中央的火烈熔岩中,与我相聚。那自然是一个绝望的时刻,但你们会因为疼痛而忘却对神的许诺,同时也会因为恐惧忘却前生的爱与恨。在咆哮着的炙热的岩浆中,在怒吼着的阴冷的寒风中,你们会明白上帝欺骗了你们。”
加百列虽不知究竟发生了什么却也无法,只得继续:“父神赐予我们生命,我们如果再贪婪得到什么,那我们和你又有什么区别!”
面前之人轻轻鼓掌,嘴角上扬,撑起一个孩童般无辜的微笑:“贪婪?这就是人性,你既然拥有它,为什么不面对?上帝骗了你们。他给了我们一个完美的世界,却没给我们一个完美的灵魂……你知道是为什么吗?”
这一句也不是台词,按剧本接话自然是接不上了,何况她本也想问:“为什么?”
“上帝不会允许超越他的人存在,因为……他同样贪婪。”
你在做什么!这样的话说出来,今后又如何在天界立足?加百列惊怒交加,临时想出的台词连自己都觉得强词夺理:“他自然不会允许!因为他是最伟大的!”
他依旧微笑,似乎全然看不出加百列示意他停下的眼神。
“上帝?我告诉你一个上帝的小秘密。上帝喜欢冷眼旁观,他是个讨厌鬼。他给了我们感情的直觉,但他为了自己的乐趣,为了娱乐自己,他立下了相反的游戏规则。
“这是世上最大的恶作剧,要你看的到,却不准碰。碰到了,又不准吃。吃到了,却不准吞下去。
加百列哑然,而他还在继续。
“当你犯规时,他做了什么?他会乐不可支的嘲笑你。
“当好运降临,他会说‘那是我的功劳’;当厄运降临,他会背过身说‘那是命运的安排’。要我敬仰他?门都没有!
“我宁可在地狱称王,也不在天堂当奴仆!”
加百列睁大了眼,后撤半步。
面前之人的容貌她再熟悉不过,出口的话却让她觉得无比陌生。
“我挑动了一切人性潜在的欲望,我可以满足你们的需求却不批判他。因为即使再恶劣的人,我也不会拒绝他。我是个人道主义者,一个硕果仅存的人道主义者。”
他一步步走来,向她伸出右手。
不对!
这不是沙利叶——这不是他!
记忆里的沙利叶,分明是惯用左手的。
可他的微笑却比蛊惑之路上的低语更让人迷乱。
“跟我一起堕落,美丽的圣女。自由的意义,就是永远都不用说抱歉。”
潺潺流动的溪水映在他眼中,明金色的双瞳灿若星火。
他说:“相信我,我会带你走向另一个天地,我会让你感受到人性的疯狂。
“没有人会否认,世界终将是我的。”
——可她多么希望这就是他。
她不受控制地伸出手,握住他的。
隔着手套,那只手同样手指修长,手心温暖,却是柔软的,全没有多年挽弓搭箭磨出的薄茧。
理智告诉她这是路西法对她用了幻术,是以观众并无诧异,她看到的却是另一个人的模样。
可她不愿相信。她宁愿这就是真正的的沙利叶。
正在此时,拉斐尔一剑刺来。
加百列站在溪中,茫然地看着两人缠斗。
他灵巧地闪过拉斐尔的攻击,抽剑抵挡的同时不忘把她护在身后。
“你小心不要被误伤。等我战胜他,我会带你走。”
好。这是你说的,你会带我走。
别在腰后的匕首有些硌人。原本的安排是,撒旦诱惑圣女不成,恼羞成怒,意欲强迫,圣女抽出匕首以死相拼,支撑到王子到来的。
她忽然觉出身侧一道锋锐的目光刺向自己。微微转头,却刚巧看到沙利叶立于台下,神色淡漠。
瞬间清醒。
是了,这才是他。
这副表情,与他们决裂时的别无二致。
金属撞击声逐渐遥远,像是有人把水镜摆到了面前似的,她看到了属于过去的画面。
“老师他……是你……”她看到自己站在沙利叶面前,声音颤抖,满脸的难以置信。
“是我。”他竟坦然,平静得让加百列心中升起一丝希望——他应该有什么理由,一定有什么理由,一个足以宣判雷诺死刑的理由。
“但为什么?亚特拉老师和你……你为什么要……”她攥紧拳,掌心全是冰冷的汗。
“没有为什么。殿下需要他死。”撕去了平素温和的伪装,那双时常带着笑意的金瞳此时宛如冰封的寒潭,望不见底。
“路西法殿下的亲信……要做到这种地步吗?”
“我并非殿下亲信。”
“我只是他手中的刀。阻碍他的,我来解决。”
他眼底眉梢尽是凉薄与狠戾,竟当真像个抛却了感情的杀戮工具。
是这样的吗。
她所爱上的,不过是个虚幻的温柔表象吗。
真正的你,其实只是他人手中杀人的刀吗。
那,你不带我走了吗。
眼前如同雾水氤氲,手中匕首阴寒,晃成一团银光。
如果我离开天界,那一定是因为你。
可你说过了,你只是那个人的一把刀啊。
撒旦手中剑如灵蛇,王子已现颓势,且战且退。
加百列举起了匕首。
“你不是他。”
长剑徒然落地。他转过身,圆睁的金瞳中满是难以置信。
拉斐尔一剑刺向他的胸膛。猩红色顺着剑柄蜿蜒而下。
但撒旦跪倒在地时,圣女依然冲过去扶住了他。
“你忘记了我们的过去,不再在意我的感觉。”银光下的面孔显得格外苍白。
“不……不。”我没有忘记,我一直记着的……我一直在意的。
“我知道。我懂……这个世界上,背叛只是迟早的事情。”他的眼中流淌出鲜红的液体,“只是我没想到……我真的想不到,杀我的人……是你。”
她的泪混入他的血。
视线终于清明。
“不。”她终于开口,悲痛却决绝。
“你不是他,你无法代替他说话……即便他只是你的刀。”
可虽明知不是,却仍忍不住去想,如果这真的是他……如果这是叛神之后被自己亲手杀死的他。
她跪在他身边,泣不成声。
银光亮起,天国的副君终于褪去了他的伪装。
“别害怕,孩子。你看到的不是血……而是我的泪。”
观众席中,阿撒兹勒垂下手,撤去先前的闪回魔法。
“你这是何苦,把事情缘由和她说了。她虽让人看不顺眼,可总该是明白道理的。”
沙利叶别过头,去看舞台上牵手谢幕的加百列与拉斐尔:“若我们赢了,我自会去求殿下留她一命。可若我们输了呢?不是平白累她去死么。你是军师,你比我更清楚我们赢面究竟能有多大。”
“她是天生的炽天使,耶和华什么都给她了,没理由反叛的。”
“阿撒。”他收回目光,明金色的双瞳灼灼如火。
“这是我们的战争,不是她的。”
/*标题:塞壬之歌,传说塞壬用自己的歌喉使得过往的水手倾听失神,航船触礁沉没*/